2019-10-30

简评《美国难以改变中国模式》

今天在“FT中文网”上读到《美国难以改变中国模式》一文(链接附后),该文介绍了前麦肯锡资深合伙人吴子(Peter Walker)最近在纽约发布了新书《强大、不同、平等:克服中美之间的误解和分歧》。我根据文章表述该书的观点认为,作者吴子并非很透彻地了解或是他有意回避了中国的关键问题。在此首先厘清几个基本点:
一是中共并不等于中国也不能代表中国人。中国政府并非象美国那样是民选政府,所以中共并不能完全代表中国人,但中共却通过几乎无所不包的大政府,卓有成效地控制了中国人的衣食住行。因此该作者应该从中共党的历史和文化来分析,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准确性。若将来中国人有选举权选出自己的代表,那时候才适合从这民族的历史和文化来分析中国社会。
二是目前国际上像作者这类“熊猫派”确实不少,但若说这些人是 “中国通”则名不符实,若真是中国通就应该看到中国目前已危机四伏,所以我觉得这类人应该称为“中国粉”,或者如前所述,确切地说应该称之为“中共粉”最为合适。
三是无可否认中国这30年的经济发展迅速,但这样的经济发展模式却不可持续(下面谈到)。
鉴于该书是通过中美两国一对一地对比分析,我也根据此文的表述简谈点自己的看法。
「美国模式」VS「中国模式」
吴子在书中表述「中国模式」的基础特征有误:中共的决策方式并非基于党内“共识”,更并非基于民意,而是以掌权者的意志为主,而掌权者的意志是根据所能掌控的实力来决定,只是为了权力平衡,免得鸡飞蛋破两败俱伤,恐怕这才是“共识”。从习修改终身制以及重回毛路线就可见一斑。
在经济上,邓时代虽然曾经一度采用实用主义,但习当权后却偏重意识形态。中共对外也非经济利益或主权尊严等,而是以其统治是否有利衡量,若不利则用经济手段要挟打击,如对台湾则不惜花重金挤压其国际空间,最近的因支持香港人引起的NBA事件及中美贸易战,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会妥协退让。
中共的全球战略也同样如此,「一带一路」既是为解决产能过剩,同时也是为摆脱在国际上越来越孤立和战略上被围堵的状况,同时还很可能借此还掩盖权贵阶层从中贪腐。主权问题也是如此。中共执政以来,只要有利于其统治,执政后不惜一次次出卖大片国土。最近印度吞并中国故土的拉达克,相当于40个香港的领土,也照样隐忍不发而没引起多大的波动。至于钓鱼台岛和南海纠纷强硬态度,前者是为了转移国内矛盾而煽动民意,后者是战略需要。随着中国的崛起与扩张,不断挑战普世价值和现代文明秩序,已经成了世界和平的一种潜在威胁
政府治理模式的差异
吴子认为一党专政得到了中国人的认可。这点尤其值得探讨。我也认可那对中美两国民意调查的结果,但却必须要指出中美社会状况完全不同,所以不能一般地单纯分析数据。中共历来严控宣传和教育,中国人从小就被洗脑,以至很多人的观念与价值观被扭曲。从小在牢笼长大的小鸟并不了解自由飞翔的可贵。北韩的金家三代都得到高票当选和支持,但世人从不会认为这是真实的民意。所以这样真实的数据,也不一定能反映真实的情况。只有在自由信息和自由表达的前提下的数据,才可以反映真实的民意。
该作者认为中国的贤能政治也运转得很好。不知道他是否了解中共历来内斗不断的历史?仅以执政后接班人的下场来看,从刘少奇、林彪到胡耀邦、赵紫阳等人的下场,真不知道他该如何解释了。 中共执政这70年里,恐怕有一半时间从上到下消耗在各种运动和内斗之中,残害了数以千万计的生命,难道这就叫运转良好?
经济模式的各自优势
中国的城市化在过去的确带动了快速增长,这是从农业社会进入工业化阶段必然产生的结果。中国在这方面却有三大问题:劳动力成本低廉,非私有土地产权局限,环境被严重破坏。中共政府畸形管治造成的高昂房价与低廉劳动力的矛盾,只有少数精英才有能力在大城市买房定居,而大部分的农民工依然是城市的过客,每年的春运他们如候鸟般挤在回家的路上,这是世界少有的怪象。即使有些在小城镇买房的也成了房奴,加上医疗教育养老三座大山的压力,很多人唯有节衣缩食,由此导致消费萎缩,造成产能过剩,工业化进程受阻而难以为继。去年起就开始诱导和驱赶“低端人口”返乡创业,加上农村的土地名义上属于集体所有,这既阻碍了大规模农业生产,也不利于把资金引向工业化流动,难以推动进一步向工业化发展。而环境被严重破坏的影响越来越大,当局被迫关停改这类工厂,造成工厂的利润收缩而难以进一步扩大生产。所以,虽然中国的城市化仍然有继续发展的空间,但上述的因素却导致城市化难以持续以至停滞,而乡村却也回不去原先的格局了。
“另一个中国的优势是中产阶级的消费”的论据不足。首先是列举的人数不靠谱: 美国的社会结构是橄榄形,而中国是金字塔形,中产阶级的比例远远低于美国等发达国家,所以人数也不能按常规的基数来类比。其次是中国中产阶级面临的压力要高得多,月薪上万的也时常感到捉襟见肘,高房价及医疗教育养老三座大山,压得很多中产阶级也不敢轻易消费,那些一掷千金的豪客依然只是少数人。
美国和中国都面临债务问题,但中国的债务跟美国根本不在一个层次。尤其是地方政府的债务早已危机四伏,据说已成为令全球担忧的“灰犀牛”。中共财政高官贺铿说:地方政府就没有一个想还债的,甚至许多地方连息都还不起。目前已有些地方政府连吃饭、生存都难以为继,有些地方政府只能用新账盖旧账的方式勉强度日。中国经济学者胡星斗说:“引鸩止渴的办法, 最终将导致地方政府债务问题越来越严重, 银行的坏账越来越多。”
人权和法治问题
中共在这方面劣迹斑斑,其中的事例不可胜数世人可见。该作者对此却视而不见,其说法明显是为中共开脱,不堪一击也不值一驳。
吴子试图从历史和文化的角度说明中美体制不同的渊源,希望能使彼此更加体谅和接受。其实他是借此模糊中美两国意识形态的截然不同。中美之间并非文化的差异,而是现代民主体制文明与专制独裁体制的反文明的冲突。美国的确难以改变中国模式,但美国却有能力通过传播其普世价值观念,以及支持中国人争取民主自由,从而改变中国模式,让中国走向现代文明社会。
文森2019-10-01  (欢迎转发!更多的文章请看《文森博客》

附录:《美国难以改变中国模式》原文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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